地缘关系对石油引发的思考与警示

2018年11月美国开始对伊朗施行最严厉制裁，因此市场对原油供应的担忧愈发强烈；同年12月纽约石油价格经过一轮快速下跌后触底42美元，反弹至最高66.6美元；2019年5月随着美伊关系的多变性及中东局势的复杂化，目前石油价格短期呈现震荡下行态势。以上事态进展表明：一方面自特朗普担任美国总统以来突发事件频出，其行事难以预料，善造舆论致使市场整体扑朔迷离；另一方面其它市场带来的短期投机收益及避险行为的作用，市场风向转变迅速。市场似乎一切行为都受特朗普的行动牵引；虽然我们无法预料其行为走向，但国际石油在美国整个战略中的重要性凸显值得深思。

1、石油美元是巩固美元霸权重要基础之一
二战末期的布林顿森林会议将黄金支撑的美元确立为国际贸易融资的基准货币；1971年尼克松关闭“黄金窗口”，美元与黄金脱钩之后，美国迅速联合沙特等国建立了石油交易的美元计价机制，这保证了美元作为全球储备货币的地位。石油作为能源素有“工业的血液”之称，其为世界各国的工业生产、交通运输及现代国防方面提供重要的动力燃料；另外，石油也是重要的化工原料，石油化工可生产出上千种化工产品。因此，石油美元的意义为美元霸权提供重要基础；毕竟美国的生存方式是金融生存，除石油之外的绝大多数商品均以美元结算；在此环境下，美国便可以将中低端工业转移出去，用生产成本极低的美元作为“商品”与各国换取中低端工业品，用美元“侵略”到各国经济领域，形成美元霸权下的金融帝国。

然而，近年来随着各国经济实力的发展，石油美元受到诸多挑战。如伊朗以欧元交易石油、欧盟曾试图用欧元进行石油贸易结算、中俄石油贸易以人民币结算，中国原油期货上市交易等；面对这一状况，美国开始了蓄谋已久的石油霸权之路。石油价格影响着工业、交通、消费成本，进而影响全世界国家通胀水平；尤其当今新经济下石油作为偏向金融工具的效果格外显著，调控石油价格意味着多了一种调控经济的手段。美国近年一系列战略中，在石油领域表现突出；伴着页岩油革命的进展，2019年5月美国石油日均产量达到1220万桶/日超过俄罗斯1114.7万桶/日，进而成为世界第一大原油生产国；通过图一对比，在美国原油产量大幅上升、进口量小幅下滑、出口量维稳在320万桶/日的状态下，其石油供给量显著增加；当下美国为其石油出口开辟市场、抢占市场份额显得格外重要；也因此，美国对中东地区国家战略控制的脚步从未间断，消灭其中主要产油国的反美政权从而主导石油市场价格目的明显。

图1：2015年至今美国原油产量（红）、进口量（蓝）、出口量（绿）对比

2、伊朗或是美国实现石油霸权最重要环节
2000年以来世界主要石油输出国有美国、俄罗斯、沙特、伊朗、阿联酋、科威特、利比亚、委内瑞拉、加拿大。其中亲美产油国为沙特、阿联酋、科威特、加拿大；而在反美产油国中，目前只剩伊朗和俄罗斯（2005年伊拉克萨达姆所反美政权被推翻；2012年利比亚卡扎菲政权被推翻；2018年被美国制裁的委内瑞拉经济崩溃，另外卡塔尔2019年正式退出OPEC）。如今的石油输出国组织受美国影响颇深。伊朗现状也不容乐观，观测两国关系发展，自1979年两伊战争以来，大小摩擦不断，美伊敌对至今。在此角度上，美国清楚伊朗绝不会轻易妥协，伴着中美贸易摩擦开始及石油美元受到挑战等事态的发展，随即2018年5月9日单方面退出伊核协议并于同年11月重启对伊朗制裁；之后临时豁免8国的进口，并配额为140万桶/日并设置“最后期限”；2019年4月22日美国宣布停止对伊朗制裁豁免，后者威胁要关闭霍尔木兹海峡；5月8日特朗普宣布对伊朗的钢铁、铝和铜等行业实施制裁。至此，美国最严厉制裁确实得到了令伊朗石油出口急剧下降的实际效果，出口量从去年5月的250万桶/日下滑到如今50万桶/日；而美国仍在不断施压希望伊朗彻底达到“零出口”，以此来加速伊朗内部的崩溃。

纵观美国对伊朗不断加重施压的战略，上面提及的伊朗威胁关闭霍尔木兹海峡值得重点关注；伊朗除石油资源极为丰富之外，其占据着至关重要的地理位置——霍尔木兹海峡；其中最大的岛屿格什姆岛以北隶属于伊朗，南部是阿曼，西连波斯湾；其复杂的地理形势历来是霸权国家觊觎的重要“咽喉”。这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也早已在美国的盘算之内；中国44%、日本80%、欧洲60%的石油进口都来自中东地区，而霍尔木兹海峡是波斯湾地区（其中涉及到沙特、伊朗、伊拉克、卡塔尔、科威特和巴林等）石油国出口世界各地的唯一通道，承担着全球40%的石油供应量，这是连接中东与亚太、欧洲、北美等关键市场的战略枢纽。试想如果伊朗内部崩溃或外部将其政权推翻，进而美国可以间接控制霍尔木兹海峡的货物流量分配，制衡欧洲经济，掌握其工业“血液”动向；同时也是辅助调控亚太地区战略的战术手法之一；加之美国自身的石油供应量连年增加，这或对石油出口贸易的世界格局及加强中东地区的控制产生深远影响，也为美国控制石油价格和其石油贸易市场的开辟奠定基础，尤其是美国加强制衡全球经济手段并实现石油美元霸权最重要的一步。

3、"持久战"中的石油价格预期与风险警示
目前伊朗经济状况在美国强压制裁下正在快速崩溃，这正是作为商人的特朗普想要的结果，并且这种状态将持续下去；美国正逼迫伊朗走上经济问题演化到政治问题的道路，毕竟关闭霍尔木兹海峡的极端行为会引起多数国家的不满；加之中美贸易摩擦给正演变为贸易、科技、金融、货币领域的“持久战”，其对世界经济的影响使市场不确定性加剧。

图2：2015年至今EIA原油库存（红色）与WTI原油期货连续（蓝色）对比

对比图一、图二WTI原油与EIA库存整体表现为负相关性明显，尤其2018年第四季度美国原油日均产量持续增长、出口及进口相对维稳下，原油库存快速增长；加之沙特配合增加石油供给引发原油超常规下跌，或给予伊朗和当时的委内瑞拉造成严重的经济伤害。2019年以来，伴随美伊事件所引发的原油供给担忧，以及前阶段的超跌反弹，石油价格指标随美国EIA库存增加而上涨，期间石油价格最高至66.6美元/桶；至今年5月，伊朗的供应问题从原油出口量的结果来看已经告一段落，连续增长的高库存及中美贸易摩擦的双重压力下，石油价格开始回落。

目前美国的石油战略已取得阶段性进展，其在石油市场独立影响力比过去更突出。由于美伊之间的形势仍将持续一段时间，伊朗单方面的供给减少不足为石油价格持续上涨提供支撑；而石油价格持续走高会对当下的美国经济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美国必然会予以应对；预计短期内中美贸易摩擦风险、美国原油库存的持续增长、全球原油需求的下滑所带来的压力足以综合掉一般性地缘政治冲突带来的影响；当下石油市场供需格局有待调整维稳。因此，短期石油价格应以55到66美元/桶的区间震荡调整为主。

从长期来看，主要石油生产国对石油价格需求目标均高于65美元/桶，持续低迷的石油价格不足以平衡石油生产国的的财政收入，这对其经济伤害颇深。美国作为当今最大石油生产国需要考虑自身及各石油出口国的经济利益，俄罗斯及OPEC国家之间也会对石油价格作出针对性战略调整，石油价格整体或长期看涨。预计布油上行至80美元/桶之上的目标可期。另外，中东地区地缘政治加剧恶化、中美贸易摩擦的进展以及委内瑞拉的石油终会冲击市场等因素需要持续重点关注。